2004-08-28

Arida




小時候我行我素,母親屢勸不聽;長大之後沒有改變,反而變本加厲,過著放浪駭形的生活。學生時期的我,從走廊的另一邊快速憤怒地,跑到一個女生面前,狠狠地給她一巴掌,畫面繼續從走廊後退,我們的身影漸漸消失,最後fade out

我叫Arida,朋友都說「Arida is a bitch.


母親載我前往鬧區的新居,車上我兩不發一語,僵持著對方的脖子上各頂一把刀,先說話者頸子便會受到刀刃輕觸而產生極為不好的流血事件,
「妳管我管太多了。」我說。
「我不想管妳了。」母親說。
「我不再是妳的洋娃娃。」
「妳怎麼這樣說,難道一個母親照顧孩子是錯的嗎?」
「但是妳已經危害到我的生活。」
「妳的生活是什麼,不就是跟那些男人鬼混無所事事嗎?」
「我沒辦法跟妳說話。」

母親離開了。

我在自己居住的陽台吃著蘋果,沒辦法跟任何人居住,我有太強的領域性;往後的日子,母親把蘋果放在門口,按下門鈴,甚至我們連見面也沒有,我每天每天啃著一顆又 一顆的蘋果,在陽台上啃食著,看天空、看都市、看雲,偶爾點煙,邊吃蘋果邊吸著煙;蘋果就冒煙了。但沒辦法吃完一個,所以放開蘋果掉下去,眼睜睜地看著A開頭的東西掉落在別人家的陽台欄上,爆裂。我的心裡想我摔壞了。

我在姪女的家裡翻著童話書,姪女還小玩著玩具,天黑了,嬸嬸送我離開她家,我覺得這真的一個很蠢的故事,這個世界真的有幸福的事嗎?
damn!」
「這是一個童話故事
描述的是一個悲慘的家庭
在一天夜裡遭遇到天外不知名光線的照耀下
全家人都獲得到幸福了
無論是爸爸的禿頭 媽媽的小腹 姐姐的平胸 弟弟的暴牙
這不是在地球上發生的
當這個星球上的所人類都獲得到幸福後
幸福的光線會自這個星球遞傳到另一個星球上
最終
宇宙將可以使用幸福的形容」

每天都讓蘋果掉到別人的陽台上,有一天樓下的房客受不了了,上樓敲打我的房門,他是Rip X,那天我穿著吊帶背心粉紅帶點橘、短褲,髮長及肩。

我們這麼相識後,他有一些不好的嗜好,我們便開始嗑點有趣的東西。

每日享受歡樂,跟著他彷彿不知悲傷,或是選擇性地失憶了,坐在電車上,他塞了東西到我的嘴峇里,手環著我的脖子,我躺在坐椅上,那時有點晚了,他慢慢地撫摸我的乳房,但藥效已經發作,什麼語言都不想使用。

慢慢地,慢慢地,我覺得是一顆溶在水裡的藥丸,隨著搖晃的水杯溶解散開,透明清澄的水杯後面出現一個童稚的面貌,她把一隻昆蟲丟進水杯裡,昆蟲的腹部接觸到水掙扎,溺斃,她的視線沒有移動;天旋地轉,每一個毛細孔都滲入情緒,我睜大眼睛看著電車頂的手提把,像是絞刑使用的吊頭環,一個接著一個的搖晃搖晃地,電 車撞擊鐵軌的聲音,聽起來像交響樂,壯大而急促。

我在他的床上搖晃得像是一個提把,寂寞地叫出聲來,撕裂著公寓片刻的寧靜。

他說:「小聲點 不要吵到別人。」
我說:「去你媽的。」
我馬上翻身下床,他起身擋在我的面前,
我大喊 get out of my way!
他跟他軟化的老二一下就躲到一旁。

當我走到夜深三點的街道上,雖然城市是我的,但我的私處是濕的。

我們再也不曾聯絡,後來不知經過多久,從他的朋友Wallet那,聽說Rip X死亡的消息,我們在他的房間裡,呆呆地望著出神失去焦距的我難過的哭出聲來,
他的房間保留著生前的零亂,如我所記憶那時,毫無預警地身心像是掉入一個預設的陷阱中,難以忍受,我主動地抱著Wallet,我們就在那裡做愛。

當他進到我的體內,我閉上眼睛試圖理解那個不是男人身上一部份的物體,在各種層面代表的意義。

他持續激烈的動作,急促的呼吸,我逐漸從朦朧中看見了宇宙,每一顆星球,與閃爍不停的恆星,那是唯一的一顆;有一道光從宇宙的深處向我射送而來,從這一顆星球傳到另一顆星球,連續不斷地遞送著。

最後我知道祂要來了,我抱緊Wallet,痛苦地哀求,好像有那麼一道光線照射在我的身上,那是某道來自宇宙不知名的幸福光線。
不自禁地,我低聲哀鳴。


2004-08-07

Sick Vacation




之一:
今天起床之後,我發現心裡很平靜,很想知道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明明看著窗外還覺得高興,一回過頭來,整個人又陷入一種情緒之中,那是什麼情緒,我不知道。 


走到客廳,客廳很平靜,乾淨跟不乾淨的地方像昨天一樣,我知道昨天他有打掃,只是他沒看到的地方還是一樣擺滿灰塵,用手指拭過,像小心蒐集證據的警方;灰 塵把指頭上的紋路弄得模糊,我看不清楚,手指頭變得沉重,想隨便地拭淨在某處,但不想多惹麻煩,因為我真的很討厭打掃。


走到電話旁邊,雖然有手機,可是現在手機不知道放到哪去了,如果我要找出來,想必要花一段時間,但是電話不同,它總是在那,現在我只要撥下手機的號碼,找 出手機在哪,那麼就可以打手機給他了,是啊,真是愚蠢,雖然不討厭阿拉伯數字,有些時候,它們真惱人。


照著這樣想法進行的我,終於順利地聯絡到他,
「喂,你好。」
「嗯,妳好,醒了?」
「對啊,醒了一段時間了。」
「吃了東西沒?」 「還沒。」
「去吃吧。」
「嗯,好。」



我穿上褲子,膝蓋涼涼的,我背上背包,肩上沉甸甸的;我綁好頭髮,心裡悶悶的。


打開門走出去,外面藍藍的,有點病態。


綠色的地毯長滿散佈到電梯口,電梯打開裡頭溢出黃黃的,我按下按鈕,看著電梯門關上,門旁的面板上數字變小,沒多久電梯門打開,外頭的光線擁進來,打得我 透不過氣來。


於是,我決定要去看風景好了,太過饑餓的我,唯一想吃的東西只有透過眼睛看見的食物,無論它們是怎樣的陳列,只要我的眼睛看見了,那麼我就可以食用了。

如今我前進到大樓的頂端,往下看有很多美味的人群,一直看著,飢腸轆轆,好想吃。




之二:
你握住我的手,那是從未如此粗暴的對待方式,
我說,
「痛。」

你對我裂嘴地笑著說,
「Pen .」

我聽不懂,我指向十一點鍾方向的建築物說,
「廁所。」

你覺得無趣地回答,
「Pencil .」

我哭著說,心中混亂,像曬過太陽的棉被,表面暖暖的,心裡亂亂的,
「我愛妳,所以想了一個故事。」

妳卻生氣地好像我沒履行諾言似地罵我。
「你總是在自述,我只聽見你的聲音卡在喉嚨。」



我悲傷拋下妳地往回頭走,兩邊的風景卻都變了樣,手裡拿起酒瓶一飲而盡,在奔跑的同時,帶著一些醉意,天空像水彩的暈開,全都是藍色與綠色,我真恨藍色, 甩開酒瓶,往末路的電線干擲去,戲劇性地碎開,酒瓶的碎片變得細小的粉碎,有些灑在我前進的路上,踩過去時讓腳底流血了;

越跑越起勁,好喜歡跑步啊,奔跑 時,腦子思考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我看見烏鴉在郵筒上看著我,跑過去用手抓住一隻捏緊牠的脖子,以為可以得到效果,但爆炸的卻是我的手臂,手臂上原有的刺 青,刺著love forever,如今跟我的血液以及剩下的支節成了ever,
「烏鴉,你是真實嗎?」
「手裡的烏鴉沒有說話,那麼你是默認了。」
「烏鴉,你是哪一種顏料作成的?」 我的舌頭開始冒起水泡,說過太多話,沒一句達到效果,磨擦過度,把烏鴉丟在一旁;我邊跑邊脫去衣物、裝飾品,追逐著過往的一台攝像機,來自過去的攝像師面 對著我向過往倒著跑,它把真實的我攝下,我覺得好厭倦,發狂地極欲扯下它的機器;於是憤怒地追趕著它;但不能不裸體,遵照著記錄下真實的規則,鞋子以腳根 踩著脫去,曲著腳把綠色的襪子脫去,卸下內褲與牛仔褲,把上面印著peace的tshitrt脫去,把錶跟戒子也拔下,眼鏡甩在一旁,最後將假髮帥氣地當 作飛盤一般地擲去。

「為什麼你不說些話。」攝像師說,
「我的聲音太難聽了,不是我不說話。」

我們奔走著,越過一條鹽酸的流,沒注意到身後的攝影師被鹽酸溶解了,而沉重的我奮力一跳上河上一土丘,上頭已經挖了一個洞,正好跌入,土被覆上,上面墓碑 刻著,
「一個擁有難聽聲音的男人在此長眠,雖然他會做惡夢跟打呼。」




之三:
我笑著。
「不是快樂的,也不是不快樂的,一塊膠著。」
「我是不能說話,也不是不能說話的,一塊膠著。」





2004-07-19

R∞M-1




The R∞M
因為求學的關係,搬到城市的鬧區裡住,借住一名親戚的住所,他慷慨地給予一空置於鬧區巷內的寧靜公寓;去到那裡的日子,是在一個寧靜的午後,往建物方向過 來的西曬,延著落地窗逐一地開啟倒下,大約有二十幾坪,對一個人而言過大,難以伸展手臂抵達兩邊的牆拉扯包圍,但那天的氣氛是極佳的,有一種幸福的預感讓 人不得不想像未來。



6/23
帶來隨身的行李,一張雙人床放置在房間的正中央,音響堆在靠近插座的附近像一條繫項圈的狗,乖乖地趴著,雙人床上堆放著衣物,想也沒想地躺著,一整個念頭 全變成濃厚的睡意。 濃厚的夜色侵進到窗的內部,趕緊打開燈,驅離在零點零一秒,大約是在我覺得還像個人之前,打開音響戴上耳機,怕吵到別人,看著面板上起伏的波浪,覺得自己 真是一個容易找到安身之處的人,這麼優良的個性就算擺在什麼地方,也可以算是無害吧。




鳥在陽台上的一角築巢,把曬在陽臺上的毛巾撕咬一洞,做為築巢的材料,每早晨吵雜開場,沒多久蛋掉在地上破了,鳥都不見了。



辛苦地爬上三樓,階梯數已經不想數,一串雜亂的鑰匙找出正確的那把,正確的角度插入鑰匙孔,向左轉兩圈,向右獲救般地轉回一圈,有兩道門,拉開一扇推開一 扇;設置燈的位置有兩個開關,一個是主要的燈光,一個是陽台的燈光, 猜一個不難,但疲倦得連腦子也不打算思考;背包丟在地毯上,倒在床上,大概昏迷一陣子,醒過來,努力地把隱形眼鏡卸下,注入保養液,盒子的底部開始冒出大 量的氣泡,往盒子上緣僅有一小孔集中,我想,很喜歡這種聲音,這樣閉著眼睛,專注地聆聽著,身體單純感受疲乏在每一處關節肌肉隱約地觸動,而精神被包圍在 這種情境當中。



在學校認識一個人,是社團認識的人,因為各種極糟的巧合使得他在開學後仍然沒有房間,我說可以來跟我住。 他穿著一件有著好看花紋的襯衫,我想看著那個花紋想像,所以約他到家裡來,但沒有傢俱的關係,房間看起來有點簡陋,
他說, 
「很簡單的房間。」
「見笑了。」
「怎麼不擺些傢俱。」
「大概是很討厭所以沒辦法擺。」
「這樣很不方便吧。」
「還好,如果跟厭惡相比,那麼也不會感到那麼麻煩了。」




我們坐在雙人床上喝著啤酒,他面對著落地窗,我看著他的衣服,一陣子出神,
他說, 

「我可以搬進來嗎?」
「喔好啊。」




My R∞MMATE
我們拿膠帶跟報紙來圈選自己的區域。
「為什麼不請木工。」他問。
「這不是我的地方。」
「你可以接受那我也可以。」


除了開放式的廚房與浴室外,地上到處都是報紙,他問,
「租金怎麼算?」
「一張報紙大小每月300元如何?」
「吸血鬼。」
「那麼100元呢?」




在另一邊他選一塊靠窗的位置,數日後買幾個櫃子擺在我們之間,做為屏蔽的物件,櫃子上堆積雜物之後,流通的只有氣味與聲音,他坐在窗檯上,拿出吉他彈奏, 「怎麼會拿來?」
「晚上有課。」
「好帥。」
「真的嗎?」他咧嘴笑起來。




我躺在雙人床上晚上的時候,閉著眼睛聽Momus,耳機裡是另一個房間,從房間走出來,他在房間另一端的聲音慢慢地清晰,那時我還沒有睜開眼睛,我聽見, 「起身碰撞到傢俱的聲音,他的腳底貼觸地板,從正前方到左手的深處,取下一個杯子清脆地,從雜物盒底拿出一包裝,撕裂聲與細末撒落聲同時地響起,水壺掉水 進到杯子的回音,經過一個繞旋的收尾,他走回自己的地盤。」



我半仰著身子看往他的方向,雜物間有一些縫隙構成視線,正好看著他飲用的瞬間,他發現我看他,禮貌地向我回禮。



經過一段時間,我們相敬如賓,當中他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以致於...。



那一天的日落很橘黃,我像往常地躺在床上聽音樂,當我取下耳機想聽見他的聲音時,那方向完全沉默,我走過去,他的吉他斷一絃置於地上,窗戶開得很大,從那 灌入大量的風進到房間裡,沒多久有警員上來敲門,尋問是否有人失蹤,我什麼都沒說。



很快就晚上了,這天我沒有開燈,變成一頭完全的動物,我曲著腳抱著偎在床一角,想像著他最後的一個畫面:
「他如同往常地在窗檯上彈奏,表情帶著陰暗,壓抑地、無法疏解地,吉他斷了一絃對他來說,是一個信號,他想也沒想地向後倒向一個深沉的潮流,遺留下他最愛 的樂器,但是他沒辦法有鰭,於是讓海底的那些節肢動物食用了他的身體。」



把燈打開後,環顧四週,什麼都沒有變,這裡是我的房間。




2004-07-04

活生生的情緒




明日讓關好的影子放出去吧
倒掉過期的果汁喝了一半已經變質甚變色
但太捨不得所以都酸了
房間裡充滿發酵的奇異香味 危險又新鮮 呼吸起來
令人想騎車到沒見過的地方

並不是無法走路
只是手變成腳
它們只擅長抓緊
害我總跌得不美觀
讓路過的女人們都笑了
我想走
可是手們還想待在原處
指尖磨破了
滲出血
還被強迫聽快樂的曲調
手們覺得這樣很快樂




我打開門
讓時間都走進來
它們在房間裡繞了一圈
踱步 又走出去
巡視一番
卻沒留下什麼
我大罵差勁
它們在窗口兩手一攤
一副不是我的錯樣





謠言在空氣裡潮濕
嘲諷地敘述那個故事
我不想聽
它的嘴卻沒停過
一直一直
它最常說的是
你沒有錯只是我變了
最後連我的背也學會覆頌
所以我們一起合唱著





撐起傘
風大得快把傘拆了
我對準風來的角度
身後卻受到雨水的侵襲
原來它們在轉角已算計好
我 回到家中
因被計算而憤恨不平
聽見外面的道路在叫
我打開窗喊出去
吵什麼吵
你不知道我快死了嗎!




2004-07-03

R∞M-2



2
「妳有妳自己。」
「這是獨一無二的事。」

女孩Y對於生活低沉,提不起任何興趣,她儘可能地將自己往應該的規律外提領出來,今日她苦惱持續的睏意,在床上翻來覆去,即使她應該到特定建物去了,她將之忘卻;溫暖的冬季日光由外向內照耀;當她的母親進來發現她竟沒照應定的行程進行,憤而離開。

「有一天妳將會知道什麼是責任感。」
「我可不可以不要知道。」
「為了好好地活下去,妳必須要知道。」
「我可不可以不要好好地活下去。」
「等妳有能力養活妳自己,再來任性吧!
「我想現在就死掉。」

躺在床上的Y逐漸隨著情緒清醒,接踵而來的壞情緒壓迫著胸口,她猛烈地咳嗽,彷彿有異物阻塞在氣管,那裡真的癢,而鼻頭酸酸的。

她在速食餐廳裡坐著,在走進速食餐廳的建築物前,Y沿 著道路步行前進,吃著泡泡糖,吹著,嚼著,她試著同時做這兩個動作並含糊地哼歌;當她坐在裡面時,有人搭訕她,她回絕了;就這樣等著天黑,玻璃的背面慢慢 地漆上一黑,玻璃變成真實之鏡,她望著自身的反影,似乎能夠發掘深層的自我;凝視的時間不過一瞬間,她馬上放棄繼續猜測。
「妳是誰?
「上帝,這個女孩是誰?
「妳是我嗎?
「究竟,妳是我,還是我只是妳在現實中的投影。」
「我不願意當妳。」

夜裡,室裡僅有的光線由一顆掛在空中的燈泡供應,她直視著燈泡讓眼睛產生極大的眩影,所有的景物都加了那道眩影,不一樣的世界;躺著有點辛苦,於是她翻過身去,側躺著迎向落地窗,她又看見了那道真實反映的鏡面,裡面活生生的她,活生生地回看著她;現在Y在她的房間裡,照道理來說,她應該有極大的權力,足以掌控自己的移動,但事實上不行,Y就在那眼直地跟她的倒影對視,像獵人與獵物對視,她不敢離開。

Y問她是誰,但它沒有回答,最後Y哭了。
「妳是誰?
「妳是Y?
「妳是Yamamoto?
「妳是Yoshikawa?
「妳到底是誰?
「原來妳可以是任何人?
「卻不能是我。」

女孩Y再一次清醒,如果可以,她想一直看著天花板與牆間交際的線條,線條直直地在角落向下劃到床沿隱藏處,一種真理般存在的機制把曾煩惱過的事務短暫地隱匿,她想不起前晚的煩惱。

坐在床沿,掛在空中的燈泡反白,房間被光線擠滿,她真的想不起來什麼事了。

她有一點點略長的頭髮〔煩惱〕在伸長著,於是短暫地時間裡,她想像了一個故事,
「一個神明被指派在夜晚裡,為人們剪去煩惱,祂隱匿在影子裡,從影子的末梢,取出專門用來剪裁煩惱的器具,然後每個人的頭髮慢慢地變長了。」

      這個接近中午的清晨,她從浴室鏡子的角落,看見了落在陽台的鳥類的影子。她覺得痛苦的不能忍受,因為她理解了自由的意義,然後發掘這些事的不可能或是未來性都將慢慢地成為腳鍊;最後她帶著一頭長髮漫漫地離家。

「女神掌管陰天與雨天與煩惱的生成,帶著一頭長髮在天際奔跑;男神拿著一把裝置精美的剪刀並背著裝著太陽光的箱子,追逐著女神之後,剪斷她落入人間的頭髮,那 些頭髮染濕了人世間,化成水流進到海裡,女神追求著另一個男神,但是沒有任何典故可以理解,男神攜帶著什麼,以致於女神死命的追趕,而第一位男神是否為的 是女神,抑或是為了某個特定目的,將女神遺留的線索視為手段地進行。」

「我住在母親的房間裡,僅僅如此,房間的牆變成子官,我被羊水浸泡,無意識地漂浮著,唯有打開那道門,把所有的生體物質都放逐,才能卸下,讓我離開這個房間。」


2004-06-18

摀臉




他們剛從建築物出來的時候,訝異外頭如此地黑,由於遠方的光線使他們完全看不清楚頸部以下,似乎裡頭藏著一個殺手準備好隨時握刀將刺過來,危險的想像遲緩他們的行動,悄悄地走著,連旁邊的衛兵都沒發現他們經過。

       轉彎走至樹下,那裡有一些陰影但不會讓人覺得蔭涼,反而阻絕了觀察星星的視野;走在最前面的動物突然說,
「我以前可以跑很快。」
「多快?」排在第二位略靠近第一位者問。
「大約一百公尺十秒多。」自豪地。
「哇,那可以去參加比賽了。」帶點誇飾並有些質疑的口氣。
「不過我現在沒辦法跑那麼快了」,他想了想,「頂多跑個十三秒。」「或是十四秒左右了。」
「那你呢?」反問第二名
「我以前可以跑十三秒。」「現在完全不行了。」苦笑。

三個迷彩的動物並沒照規定的行進,從前面或是從側面看,可以分別看見他們,最後面的那位懷唸著過去,彷彿未來永遠不會到來,在他的想像裡城市正劇烈在奔放著,從這個地方看不見城市的光,唯一獨立自主地發光的物體只有螢火蟲。
「太陽為什麼那麼大?」第一員問道,他並沒預期有人會回答,像是對著黑闇裡頭一名追隨者問。
「因為勃起了。」第三個猛然回答,其它兩人聽了都笑了,但沒有接腔。

於是第一名又問,
「為什麼水星要叫水星?」
「因為它是藍色的。」第三員答。
「最大的行星是哪一顆?」
「木星。」第三員答。
「次大的呢?」
「土星。」第三員答。
「接下來呢?」
「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第三員答。
「為什麼木星要叫木星。」
「大概是因為它叫JUPITER吧。」第三員答。
「對啊,因為它是邱比特,所以是射手座的守護星。」第二個插話。

他們走進別人的建築物裡,沒問過看守者便擅自進到淋浴間裡,已經有幾名不速之客在那,現在多了三個,因為淋浴間不夠的緣故,所以有幾個必須對話,高且沉默的那個開始清洗他的迷彩,綠毛巾已經使用得褪色了,鏡子反映出他的面孔,他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他知道這是他的命運,但在這個鐵絲網裡外,原本與他的生命連結錯綜複雜的另一個動物,已經決心要斷絕關係,他能說什麼呢,他的餘光看著他的夥伴,這些動物跟他一樣的命運,卻沒有對外連結而劇烈活在城市裡的動物們接收他們的訊息,所以他只是用餘光看著他們,把原本繫在頸上宛如絞環的毛巾卸下,他想,
「當我覺得難過的時候。」
「只要繫上我的領巾。」
「我就能夠像假面騎士一樣瀟灑地騎走了。」

突然他想用東西接住他的眼淚,手上正好有綠的褪色的毛巾,他低頭假裝摀臉擦拭,所有人都沒發現他哭了。


2004-06-17

20040617




「這是夢的後半段。」
「我希望能夠用確實的口吻將之一一敘述,但怕文字讓這個夢境變成過度矯飾的消遣品。」

第一幕:
在落地窗後,擺著一座木製品,由四五支木條建立,木條間用藤束緊成一條又一條可供爬蟲類與節肢動物活動的路徑,每一條藤蔓上各放著了一隻昆蟲,像是蜘蛛、螳螂,其中之一是一隻變色龍,我是一名幼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那背景回到兒時居住的地點。

第二幕:
八零年代的NBA球賽在舊的彩色電視上播出,一個傳球給到內線的黑人球員,他正做著低位單打的動作,假動作騙過防守者躍起,他鑽入防守者的位置,但卻讓所有人失望,因為他竟然沒有灌籃,反而用力地擦板,球彈入籃框中轉兩圈掉出;我才想起他是騎士隊的中鋒Brad Daugherty

第三幕:
一名女子的特寫,鏡頭拍攝她的右臉,從上面略俯角,她戴著一頂白色假短髮,對著鏡頭幽幽地問:「為什麼我不能去?」

第一幕:
我用手指引誘變色龍,讓牠以為那是會動的昆蟲,慢慢地牠們伸出舌頭,做出預備攻擊的動作,我躲到落地窗後,藤蔓上的動物全變成不同種類的變色龍,傑克遜變色龍、國王變色龍等,舌頭一下子就往玻璃射來,全黏在玻璃上,那時從球場的廣播傳來:「喬丹一個人守住兩人。」

第二幕:
回到八零年代的NBA球場中,我所憶起的騎士隊中鋒道爾堤換場進攻了,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色,他要到球後,同樣的假動作,對手同樣地躍起,不同的是這次他選擇繞向底線,做了跳投的動作,但是他跳得太高了,以致於以經驗補捉球員畫面的攝影師錯失了他出手的鏡頭,他的頭切齊鏡頭,也跟籃框一樣高,這是前所未有的事,球如何從他的手出去的只有現場觀眾知道,電視前的觀看者只看見球筆直地落入框中。

第三幕:
戴白假髮的女子仍舊用落寞的神情問著鏡頭後的人:「為什麼我不能去?」

第四幕:
慢動作,熱鬧的舞曲開場白,迎接著戴假髮的女子入場,她從鏡頭的下方走入通往舞台的走道,走道是由酒吧裡的桌子堆排而成,兩邊還坐著客人,桌上很有多酒杯、食用未完的食物、煙,她穿著一身白色風衣,頂著高跟鞋,讓人不禁為她擔心鞋根插入桌子間的縫隙,但她已經準備好了,自信地跨了出去,那是一間充斥著嬉皮的酒吧;
她邊走邊露出白大衣底下的赤裸身體,索性躺在桌上子兩腿向上伸直如同字母V」,桌子突然像是裝上什麼機關,旋轉起她的身體像一個遊樂場中的咖啡杯,軌道運送她,旋轉她前往舞台,給兩側的客人觀看她的下體,
一名棕色長髮、戴墨鏡、長鬍子的白種男人捉住她的身體,並開始舔食她,用手指愛撫,
女子大叫:「好痛!」
畫面從他們交合的部位zoom out,男人的表情進到畫面中,他射精了。


2004-04-03

公主 - Princess





「起來。」
起來他遞給我一杯水,給我喝下,然後我又倒回床上,他沒有叫我,心裡還在期待他再一次叫我,從這樣的期待沉入睡眠;

緩緩地爬上仰慕以久的跳台,以往總遠遠地看著它,調整塞入股溝的泳褲,這裡是視野相當好的景點。
由極高的跳台往藍且清晰的水池裡躍入,濺起的水花把池邊對話的女性們弄濕了,雖然她們的身體已經濕透了,而炙熱的空氣也即將吹乾她們豐滿的身體。


突破水平面的瞬間,水灌進耳中,喧譁地什麼充滿耳膜,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一片藍色隨時扭曲的場面,向上掙扎四肢擺動著;


「啊。」
張大嘴地看見游泳池的水都蒸發了,細小的水分子在游泳池的天頂上積蓄成為一顆又一顆斗大的水珠;


我努力地游到池邊,興奮地跟池邊的你大聲喊著指著,你那時正躺在椅上,穿著一條黃綠條紋的泳褲,在健身房鍛鍊過的身體此時顯出效果;你喝著柳橙汁,我以為果汁滴到你的泳褲上,而沒有聽清楚我所說的話,所以你走近泳池低下身子,


我正要說,卻看見你身後泳池的天頂在此時變形,天搖地動,游泳池的全部被翻轉過來;


我從床上醒來,想也沒想地阻止你把礦泉水喝了。




二十歲前我是一個公主,躲在陰暗潮濕的房間,僅有一道門上有一鑰匙孔,每當有人靠近的腳步聲,便會讓我隱隱發抖。


我怕有誰拿著鑰匙深深地,不稍作溫柔地插入鑰匙孔,另端是誰,是誰在門的另一邊。


我是一個處女,留一頭長髮,生活在僅有一道窗的房間,高遠望的關係,看見了無數的王子,究竟有沒有王子?


我是一個王子。帶著一把鑰匙,經過每一道門,不敢動作。


因為整體上來說,是很慾望的。





為了保持超然的表情,讓人誤認她是那樣無所謂的,宣示的時機已晚;


身體被月光照得熱呼呼,咬著下嘴唇的表情,有一刻軟化,
「我是打算詢問妳的美麗。」
「但我不打算回答你。」
「你是這樣無所謂的嗎?」
「我不是為了無所謂而表情,而是為了超然。」


她讓一名男子牽著手,從水面上看見一長條的泡沫痕跡,白色的帶狀物,她跟他說:


「我們等著消逝,讓它看過去是一片滿滿的」快樂地說。


她狠狠地甩開他的手,
「我。」
「我是無法維持愛的神秘感,除非我忘記自己的模樣,我的內心與精神。」
「這是一種作法,但不是最好的。」


她的房間,黑黑的,塊狀的,是蓋在一棟建築物頂上的突起物,水塔被玻璃鎖在裡面;水塔上有一個開口,當下雨的時候,雨水一滴三滴地從那裡射入,抬頭注視有一股趣味;夏天的時候,日光狂爆地折射反射連黑色的木板地面都冷了。


當有人從下面的樓梯粗暴打算走上來時,她就開始害怕,尤其那支細長的鑰匙即將插入孔中,「拉~拉拉」她無意識地哼著歌。


疲倦地睡著,總是因為恐懼而很容易地入睡了。

  


不是要出遠門,也不曾離家太近,過著平靜也平凡的日子,對一個女性來說,正常不過了。


「妳沒有投剛好的錢,投太多,也不會把多餘的部份交還妳。」
「這是規定嗎?如果是,我可以接受。」
「想去哪裡?我來駕駛,送妳到城市每一處。」
「x12,y50。」
「好。」


風景不是陌生,也不是異樣的空氣,渡著輪船,或許由於沒有分隔線的因素,被限囿的程度降低了,但也未曾從那個層次裡看透過去。


「往這個方向過去,有一間店,可以進食。」
「我還不餓。」
「妳看不見餓的時候,就不能先把胃放置不理。」
「別對我說教,我不喜歡聽。」
「妳不喜歡的事情太多了。」
「一向如此。」


大概因為一向如此的緣故,所以難有機會接近,因為周圍總是充斥了不能理解的氣氛,逼迫著不能不離開,試著回去,步伐竟蹣跚而顯得難以踏出。


「我的前面沒有光線,我聽見的是風聲裡頭與雨聲含糊不清的形容。」
「沒有愛過誰,沒有讓誰介入過,沒有停下腳步。」


妳在風雨交加的場景中立著獨自唱頌著對白,沒有對象地大聲喊出一字一字,不知是宣示或是回映至自身體內的那個頑固的物體似的,頓時妳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無法去思考的同時,也放棄了假如是我一個女人的誠實。